《北大街》A0102030007 · 2024年2月11日摄于中国浙江嘉兴海盐
七点动身,九点到达。南北湖离上海就这么近。
南北湖,位于嘉兴市海盐县境内,是钱塘江口的一个潟湖,一个多点平方公里。南北湖曾称永安湖、澉湖、高士湖等,后湖中修堤,即「湖中塘」,将湖一分为二成南、北两半,遂更名为「南北湖」。
南北湖景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没车,是要跑断腿的。我们是通过景区内的餐厅代为提前报备,所以抵达后被允许开车进入景区。这样即使环湖也很轻松。
南北湖中有一小岛,由河道疏浚时清出的淤泥堆积而成,状如蝴蝶,故名「蝴蝶岛」,据说是为了纪念民国时影后胡蝶曾在南北湖拍摄影片《盐潮》。莫辨真伪。岛上建有「山海阁」及其他建筑小品数处,有《步鑫生改革事迹展》常年展,说的是步鑫生和他的海盐衬衫厂改革的故事。步鑫生当海盐衬衫厂厂长时,我可能还没开始读大学。一个时代。
海盐北大街,看名字应该也曾经是一个热门的去处,并且有很多的故事。但实在没兴趣细究,因为明显经过了彻底的改造或重建,成为了一处时尚的生活购物广场,有很多的餐饮,停车也方便。
《鲍鱼煨猪手》B0000000508 · 2023年12月5日摄于中国上海宝山家香悦 · 海鲜 · 上海菜
《鲍鱼》
梁实秋
鲍鱼的原意是臭腌鱼。《史记 · 秦始皇本纪》:「会暑,上辒车臭,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鲍鱼,以乱其臭。」就是以鲍鱼掩盖尸臭的意思。我现在所要谈的不是这个鲍鱼。
鲍鱼是石决明的俗称,亦称为鳆鱼。鳆实非鱼,乃有介壳之软体动物,常吸着于海水中的礁石之上,赖食藻类为生。壳之外缘有呼吸孔若干列成一排。我们此地所谓「九孔」就是鲍鱼一类。
从前人所谓「如入鲍鱼之肆」,形容其臭不可闻,今则提起鲍鱼无不赏其味美。新鲜的九孔,海鲜店到处有售,其味之鲜美在蚌类之中独树一帜。但是比起晒干了的广东之紫鲍,以及装了罐头的熟鲍鱼,尚不能同日而语。新鲜鲍鱼嫩而香,制炼过的鲍鱼味较厚而醇。
广东烹调一向以红烧鱼翅及红烧鲍脯为号召,确有其独到之处。紫鲍块头很大,厚而结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烹制之后,虽然仍有韧性,但滋味非凡,比吃熊掌要好得多。
我认识一位广东侨生,带有一些紫鲍,他患癌不治,临终以其所藏剩余之鲍鱼见贻,我睹物伤逝,不忍食之,弃置冰箱经年,终于清理旧物,不得已而试烹制之。也许是发得不好,也许是火候不对,结果是勉强下咽,糟蹋了东西。可见烹饪一道非利巴所能为。
罐头的鲍鱼,以我所知有日本的和墨西哥的两种,各有千秋。日本的鲍鱼个子小些,颜色淡些,一罐可能有三五个还不止,质地较为细嫩。墨西哥的罐头在美国畅销,品质不齐,有人在标签上可以看出货色的高低,想来是有人粗制滥造,冒用名牌。
罐头鲍鱼是熟的,切成薄片是一道上好的冷荤,若是配上罐头龙须菜,便是绝妙的一道双拼。有人好喜欢吃鲍鱼,能迫不及待地打开罐头就用叉子取出一块举着啃,像吃玉米棒子似的一口一口地啃!
鲍鱼切成细丝,加芫荽菜梗,入锅爆炒,是下酒的一道好菜。鲍鱼切成丁,比骰子稍大一点的丁,加虾子烩成羹,下酒送饭兼宜。
但是我吃鲍鱼最得意的是一碗鲍鱼麺。有一年冬天我游沈阳,下榻友人家。我有凌晨即起的习惯,见其厨司老王伏枕呻吟不胜其苦,问其故,知是胃痛,我乃投以随身携带的苏打片,痛立止。老王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立刻翻身而起,给我煮了一大碗麺做早点,仓促间找不到做麺的浇头,在主人柜橱里摸索出一罐主人舍不得吃的鲍鱼,不由分说打开罐头把一整罐鲍鱼切成细丝,连原汁一起倒进锅里,煮出上尖的一大碗鲍鱼麺。这是我一生没有过的豪举,用两片苏打换来一罐鲍鱼煮一碗麺!主人起来,只闻到异香满室,后来廉得其情,也只好徒呼负负。
《马赛少年》F0100000100 · 2018年8月8日摄于坦桑尼亚赛伦盖蒂
旅行,需不需要导游?这得看情况。说是旅行,其实每个行程的侧重点是不一样的,可以是度假,也可以是观光。而观光,可以是风光,也可以是人文。在我看来,最后这一类,是很需要来自导游的帮助的。马赛少年额头为什么要画符号?符号图案的含义是什么?他的脸颊上是不是烙印?如果是,为什么要打烙印?你在赛伦盖蒂草原偶然遇见了他,但,你对你看到的有关他的一切一无所知。是不是很遗憾?如果当时身边有个导游,这一连串的问题应该当时就都有了答案。
早年第一次去欧洲,跟团,传统线路,罗马、巴黎之类,地接导游是一个华裔,依稀记得姓李,上海外国语学院德语专业毕业,后定居德国。至今都觉得那次非常荣幸能遇到他那样的导游,举止儒雅、学识渊博。整个行程,他将欧洲文艺复兴这一话题贯穿始终,让一次旅行变成了一次欧洲文艺复兴的启蒙教程,受益匪浅。
当然,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导游职业并且博学。
顺便说一下。其实,参观博物馆,最好也请一位现场讲解员,至少是租一台讲解器。不然,你看到的是一堆缝缝补补的坛坛罐罐而不是其所代表的历史和文化。
这钱,花得值。
《蒙自过桥米线》B0000000564 · 2024年2月2日摄于中国上海杨浦麦麦山悠方店
抗战时期,汪曾祺考入战时临时成立的西南联大中文系,读了五年。尽管最后肄业,但这五年对汪老来说至关重要,甚至影响了他的一生。汪老以大量的笔墨记录和回忆这段历史,内容涵盖西南联大和昆明的方方面面和角角落落。这些文字,承载了汪老对西南联大和昆明的眷恋和深情。他是将昆明当成了自己的精神故乡。
羁旅天南久未还,故乡无此好湖山。
长堤柳色浓如许,觅我旅踪五十年。
汪老在文中提及的「正义路牌楼西侧」的那家过桥米线店,应该就是金马碧鸡坊边上的那家老店,二十年前曾去尝过,味道忘得差不多了,但价钱还记着:每份五十块。之所以记得这么久,是因为心疼和肉痛。哈哈哈哈。
《米线》
汪曾祺
米线是米粉像压饸饹似的压出来的那么一种东西,粗细也如张家口一带的莜面饸饹。口感可完全不同。米线洁白,光滑,柔软。有个女同学身材细长,皮肤很白,有个外号,就叫米线。这东西从作坊里出来的时候就是熟的,只需放入配料,加一点水,稍煮,即可食用。
昆明的米线店都是用带把的小铜锅,一锅只能煮一两碗,多则三碗,谓之「小锅米线」。昆明人认为小锅煮的米线才好吃。米线配料有多种,徐了爨肉之外,都是预先熟制好了的。昆明米线店很多,几乎每条街都有。文林街就有两家。一家在西边,近大西门,坐南朝北。这家卖的米线花样多,有焖鸡米线、爨肉米线、鳝鱼米线、叶子米线。焖鸡其实不是鸡,是瘦肉,煸炒之后,加酱油香料煮熟。爨肉即鲜肉末。米线煮开,拨入肉末,见两开,即得。昆明人不知道为什么把这种做法叫作爨肉,这是个多么复杂难写的字!云南因有二爨(《爨宝子》《爨龙颜》)碑,很多人能认识这个字,外省人多不识。
云南人把荤菜分为两类,大块炖猪肉以及鸡鸭牛羊肉,谓之「大荤」,炒蔬菜而加一点肉丝或肉末,谓之「爨荤」。「爨荤」者零碎肉也。爨肉米线的名称也许是这样引伸出来的。鳝鱼米线的鳝鱼是鳝鱼切段,加大蒜焖酥了的。「叶子」即炸猪皮。这东西有的地方叫「响皮」,很多地方叫「假鱼肚」。叫作「叶子」,似只有云南一省。
文林街街东的一家坐北朝南,对面是西南联大教授宿舍,沈从文先生就住在楼上临街的一间里面。这家房屋桌凳比较干净,米线的味道也较清淡,只有焖鸡和爨肉两种,不过备有鸡蛋和西红柿,可以加在米线里。
巴金同志在纪念沈从文先生文中说沈先生经常以两碗米线,加鸡蛋西红柿,就算是一顿饭了,指的就是这一家。沈先生通常吃的是爨肉米线。这家还卖鸡头鸡脚(卤煮)和油炸花生米,小饮极便。
荩忠寺坡有一家卖耙肉米线。白汤。大块臀肩肥瘦肉煮得极耙,放大瓷盘中。米线烫热浇汤后,用包馄饨用的竹片扒下约半两耙肉,堆在米线上面。汤肥,味厚。全城卖耙肉米线者只此一家。
青云街有一家卖羊血米线。大锅两口,一锅开水,一锅煮着生的羊血。羊血并不凝结,只是像一锅嫩豆腐。米线放在漏勺里在开水锅中冒得滚烫,托羊血一大勺盖在米线上,浇芝麻酱,撒上香菜蒜泥,吃辣的可以自己加。有的同学不敢问津,或望望然而去之,因为羊血好像不熟,我则以为是难得的异味。
正义路有一个奎光阁,门面颇大,有楼,卖凉米线。米线,加好酱油,酸甜醋(昆明的醋有两种,酸醋和甜醋,加醋时店伙都要问:「吃酸醋嘛甜醋?」通常都答曰:「酸甜醋。」即两样都要)、再加五辛生菜、辣椒。夏天吃凉米线,大汗淋漓,然而浑身爽快。奎光阁在我还在昆明时就关张了。
护国路附近有一条老街,有一家专卖干烧米线,门面甚小,座位靠墙,好像摆在一个半截胡同里,没几张小桌子。干烧米线放大量猪油,酱油,一点儿汤,加大量的辣椒面和川花椒末,烧得之后,无汁水,是盛在盘子里吃的。颜色深红,辣椒和花椒的香气冲鼻子。吃了这种米线得喝大量的茶,最好是沱茶,因为味道极其强烈浓厚,「叫水」;而且麻辣味在舌上久留不去,不用茶水涮一涮,得一直张嘴哈气。
最为名贵的自然是过桥米线。过桥米线和汽锅鸡堪称昆明吃食的代表作。过桥米线以正义路牌楼西侧一家最负盛名。这家也卖别的饭菜,但是顾客多是冲过桥米线来的。入门坐定,叫过菜,堂倌即在每人面前放一盘生菜(主要是豌豆苗);一盘(九寸盘)生鸡片、腰片、鱼片、猪里肌片、宣威火腿片,平铺盘底,片大,而薄几如纸;一碗白胚米线。随即端来一大碗汤。汤看来似无热气,而汤温高于一百摄氏度,因为上面封了厚厚的一层鸡油。
我们初到昆明,就听到不止一个人的警告:这汤万万不能单喝。说有一个下江人司机,汤一上来,端起来就喝,竟烫死了。把生片推入汤中,即刻就都熟了;然后把米线、生菜拨入汤碗,就可以吃起来。鸡片腰片鱼片肉片都极嫩,汤极鲜,真是食品中的尤物。
过桥米线有个传说,说是有一秀才,在村外小河对岸书斋中苦读,秀才娘子每天给他送米线充饥,为保持鲜嫩烫热,遂想出此法。娘子送吃的,要过一道桥。秀才问:「这是什么米线?」娘子说:「过桥米线!」「过桥米线」的名称就是这样来的。此恐是出于附会。「过桥」为名我于南宋人笔记中即曾见过,书名偶忘。
《邹文胜、高瑞》F0200000056 · 2024年2月2日摄于中国上海长宁虹桥艺术中心一笑轩
昨天被丫头硬拽着去听了场相声。说硬拽,是真的。因为觉得相声这东西非得去天津听,那里是相声窝子,是听相声的地方。结果,说实话,挺意外的。昨天正赶上「一笑轩」兔年封箱,三个半小时,包袱不断,满堂喝彩。
一笑轩的班主叫邹文胜,据说师承的是现德云社相声演员史爱东。而史爱东起初是说快板的,师承的是快板名家梁厚民。梁厚民上世纪八十年代被宗师级快板大师高凤山收为徒弟。高凤山有个徒弟叫石富宽。石富宽后来和侯跃文搭档说相声,也收徒,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给郭德纲捧哏的于谦。所以从快板门上说,邹文胜和于谦算是同门,但要小一辈。
《酥黄豆》B0000000561 · 2024年1月30日摄于中国上海杨浦小满手工粉悠方店
《黄豆》
汪曾祺
豆叶在古代是可以当菜吃的,吃法想必是做羹。后来就没有人吃了,没有听说过有人吃凉拌豆叶、炒豆叶、豆叶汤。
我们那里,夏天,家家都要吃几次炒毛豆,加青辣椒。中秋节煮毛豆供月,带壳煮。我父亲会做一种毛豆:毛豆剥出粒,与小青椒(不切)同煮,加酱油、糖,候豆熟收汤,摊在筛子里晾至半干,豆皮起皱,收入小坛。下酒甚妙,做一次可以吃几天。
北京的小酒馆里盐水煮毛豆,有的酒馆是整棵地煮的,不将豆荚剪下,酒客用手摘了吃,似比装了一盘吃起来更香。
香椿豆甚佳,香椿嫩头在开水中略烫,沥去水,碎切,加盐;毛豆加盐煮熟,与香椿同拌匀,候冷,贮之玻璃瓶中,隔日取食。
北京人吃炸酱面,讲究的要有十几种菜码,黄瓜丝、小萝卜、青蒜,还得有一撮毛豆或青豆。肉丁(不用副食店买的绞肉末)炸酱与青豆同嚼,相得益彰。
北京人炒麻豆腐要放几个青豆嘴儿:青豆发一点芽。
三十年前北京稻香村卖熏青豆,以佐茶甚佳。这种豆大概未必是熏的,只是加一点茴香,入轻盐煮后晾成的。皮亦微皱,不软不硬,有咬劲。现在没有了,想、是因为费工而利薄,熏青豆是很便宜的。
江阴出粉盐豆。不知怎么能把黄豆发得那样大,长可半寸,盐炒,豆不收缩,皮色发白,极酥松,一嚼即成细粉,故名粉盐豆。味甚隽,远胜花生米。吃粉盐豆,叹白花酒,很相配。我那时还不怎么会喝酒,只是喝白开水。星期天,坐在自修室里,喝水,吃豆,读李清照、辛弃疾词,别是一番滋味。我在江阴南菁中学读过两年,星期天多半是这样消磨过去的。前年我到江阴寻梦,向老同学问起粉盐豆,说现在已经没有了。
稻香村、桂香村、全素斋等处过去都卖笋豆。黄豆、笋干切碎,加酱油、糖煮。现在不大见了。
三年自然灾害时,对十七级干部有一点照顾,每月发几斤黄豆、一斤白糖,叫做「糖豆干部」。我用煮笋豆法煮之,没有笋干,放一点口蘑。口蘑是我在张家口坝上自己采得晒干的。我做的口蘑豆自家吃,还送人。曾给黄永玉送去过。永玉的儿子黑蛮吃了,在日记里写道:「黄豆是不好吃的东西,汪伯伯却能把它做得很好吃,汪伯伯很伟大!」
炒黄豆芽宜烹糖醋。
黄豆芽吊汤甚鲜。南方的素菜馆、供素斋的寺庙,都用豆芽汤取鲜。有一老署在一个庙里吃了素斋,怀疑汤里放了虾子包,跑到厨房里去验看,只见一口大锅里熬着一锅黄豆芽和香菇蒂的汤。黄豆芽汤加酸雪里蕻,泡饭甚佳。此味北人不解也。
黄豆对中国人民最大的贡献是能做豆腐及各种豆制品。如果没有豆腐,中国人民的生活将会缺一大块,和尚、尼姑、素菜馆的大师傅就通通 「没戏」了。素菜除了冬菇、口蘑、金针、木耳、冬笋、竹笋,主要是靠豆腐、豆制品。素这个,素那个,只是豆制品变出的花样而巳。关于豆腐,应另写专文,此不及。
《胜家》N0000000026 · 2024年1月29日摄于中国上海杨浦
这是一个老物件,有可能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
我们结婚那会儿,「三转一响」已渐成历史。记得应该是个玩笑,外婆的娘家还是陪嫁了一台缝纫机,也就是照片中的这架「胜家」牌袖珍手摇缝纫机。
拿到手地时候,这台缝纫机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不光积满了灰尘,而且几乎锈死。后来花了一些时间,解体,除锈,上油,重装组装,总算恢复到可以正常工作的程度。现在这架缝纫机传到了闹同学手里。算下来,光我们家,已经传了三代。
言归正传。
1755年,德国工匠查尔斯 · 维森塔尔在英国取得了与机械缝纫相关的第一个专利:一项针对机器设计的针头专利,然而该专利并没有描述机器的其余部分,也没有大批量商业化推广。1790年,英国橱柜制造商托马斯 · 山特获得了第一个完整的缝纫机专利,首先发明了世界上第一台先打洞、后穿线、缝制皮鞋用的单线链式线迹手摇缝纫机。由于当时还没有缝纫机械的概念,托马斯 · 山特的这一专利被归入纺织机械的专利库中,尘封了80多年。
尽管如此,这一连串的专利申请,无不预示着缝纫机发明的黄金时代即将到来。
1804年,托马斯 · 斯通和詹姆斯 · 亨德森在法国获得「模仿手缝的机器」专利。同年,斯科特 · 约翰 · 邓肯获得「多针刺绣机」专利。1810年,德国人克雷姆斯发明了一种用于缝制帽子的自动机器。1818年,约翰 · 道奇和约翰 · 诺尔斯制造出第一台美国缝纫机雏形。
遗憾的是,上述列举的这些发明都以失败告终,众多专利没有投入工业生产,很快就被公众所遗忘。
1841年,法国裁缝蒂莫尼耶制造了机针带钩子的链式线迹缝纫机,这是第一台可用于实际使用的缝纫机械。蒂莫尼耶同几位合伙人用80台缝纫机开办了世界上第一家机械化生产的服装厂,主要生产军服。当时恰逢法国波林雅克政府进军阿尔及利亚,急需大批军服,蒂莫尼耶以快速交货的优势接获了大量订单。
1845年,美国发明家伊莱亚斯 · 豪独立完成了缝纫机的发明。他的发明其独特之处在于,使用两根线借助于梭子和靠近针眼的弯针来形成针脚,这样缝制出的毛料衣服做工结实耐用。1846年伊莱亚斯的这项专利获得政府授权,就在该专利大获成功的同时,也招来了无数侵权者。
1850年,美国机械工人列察克 · 梅里特 · 胜家发明了锁式线迹缝纫机,这是第一台商业上成功的机器,胜家由此成立了自己的公司。胜家公司的机器使用了与伊莱亚斯 · 豪获得的专利相同的平缝机。为此,二者还打了一场为期四年、轰动一时的专利权诉讼官司,最终伊莱亚斯胜诉,法院判决胜家公司支付对方高额的专利使用费。
伊莱亚斯虽然赢了诉讼,但胜家公司凭借着自身的不断创新,研发出风靡全球的脚踏式缝纫机,成为了有史以来最成功的缝纫机械制造跨国公司。英国科技史专家李约瑟称赞其为「改变人类生活的四大发明」之一。
缝纫机进入中国是在十九世纪下半叶。1872年12月14日,上海《申报》刊登了一则晋隆洋行《成衣机器出售》的商业广告:「新到外国缝纫机数辆,每辆洋价50两,欲购请来本行接洽。」这则广告是如今能找到的缝纫机最早进入中国市场的资料,而广告中晋隆洋行销售的正是美国胜家公司的产品。50两白银远超普通家庭承受范围,但凭借独有的分期付款,胜家缝纫机很快成为上海裁缝师傅们首选的制衣机器。
1919年民族资本家沈玉山等三人在上海郑家木桥开设「协昌铁车铺」,主要从事进口缝纫机的买卖和修理业务。1940年,「协昌铁车铺」推出我国第一台1580型家用缝纫机,名为「金狮牌」。后来沈玉山取「打遍天下无敌手」之意,将商标「金狮牌」更改为「无敌牌」。
1949年以前,我国缝纫机产量很低,当时的缝制设备市场主要由美国胜家公司垄断。新中国成立之后,缝纫机制造业推行公私合营,规范生产标准,该行业逐渐壮大。上世纪50年代末期,「三转一响」开始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三转一响」又名四大件,指的是当时国家有能力出产,而各个家庭希望拥有的四件家庭物品,包括收音机、自行车、手表及缝纫机,生动反映出那个时代中国的经济状况和人民的生活水准。
1966年,为了让内外贸中英文商标名称统一,「无敌牌」再度更名,取名「蝴蝶牌」。「蝴蝶牌」缝纫机厂一直延续至今。
《大棒骨》B0000000565 · 2014年1月12日摄于中国上海杨浦虹霞浓汤骨头煲
不知道食品安全的现状如何,但人们普遍感到不省心是肯定的。对食品安全的担忧,在很长一个时期内,比如几代人这样的时间尺度,恐怕都会有或深或浅的阴影。
闹同学喜欢啃大棒骨。一放假,便带去一家有些年头的大棒骨火锅店过过瘾、解解馋。
啃着啃着,闹同学有点不对劲儿了,小心翼翼地问:「外公,为什么每根骨头上都有小针眼?」
我定睛一看,果然,在一根胫骨的一侧,确实有一个很细小的针孔。想想像这么便宜的大棒骨,又是有些年头的店家,真犯不着搞什么幺蛾子。想是这么想,内心终究有些狐疑。于是上网,必须查出个所以然来。一来可以消除我的不安,二来可以消除闹同学的心理阴影。结果是,胫骨上确实有小孔,那是往骨髓供应营养物质的通道。我把这事告诉闹同学,他那脆弱的小心灵于是释然,继续啃起了大棒骨。
《马家浜文化时期陶罐》M0000000055 · 2024年2月15日摄于中国浙江嘉兴马家浜文化博物馆
三昧,非三味,佛教语,其义不甚明了,但丰子恺本文想传达的意思似乎有些明白。具体到绘画构图上,强调的是既不刻板,也不散漫,而是形散神聚,美,也就在其中了。
《艺术三昧》
丰子恺
有一次我看到吴昌硕写的一方字。觉得单看各笔划,并不好;单看各个字,各行字,也并不好。然而看这方字的全体,就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处。单看时觉得不好的地方,全体看时都变好,非此反不美了。
原来艺术品的这幅字,不是笔笔、字字、行行的集合,而是一个融合不可分解的全体。各笔各字各行,对于全体都是有机的,即为全体的一员。字的或大或小,或偏或正,或肥或瘦,或浓或淡,或刚或柔,都是全体构成上的必要,决不是偶然的。即都是为全体而然,不是为个体自己而然的。于是我想像:假如有绝对完善的艺术品的字,必在任何一字或一笔里已经表出全体的倾向。如果把任何一字或一笔改变一个样子,全体也非统统改变不可;又如把任何一字或一笔除去,全体就不成立。换言之,在一笔中已经表出全体,在一笔中可以看出全体,而全体只是一个个体。
所以单看一笔、一字或一行,自然不行。这是伟大的艺术的特点。在绘画也是如此。中国画论中所谓「气韵生动」,就是这个意思。西洋印象画派的持论:「以前的西洋画都只是集许多幅小画而成一幅大画,毫无生气。艺术的绘画,非画面浑然融合不可。」在这点上想来,印象派的创生确是西洋绘画的进步。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艺术的三昧境。在一点里可以窥见全体,而在全体中只见一个个体。所谓「一有多种,二无两般」(《碧岩录》),就是这个意思吧!这道理看似矛盾又玄妙,其实是艺术的一般的特色,美学上的所谓「多样的统一」,很可明瞭地解释。其意义:譬如有三只苹果,水果摊上的人把它们规则地并列起来,就是「统一」。只有统一是板滞的,是死的。小孩子把它们触乱,东西滚开,就是「多样」。只有多样是散漫的,是乱的。最后来了一个画家,要照着它们写生,给它们安排成一个可以入画的美的位置:两个靠拢在后方一边,余一个稍离开在前方,望去恰好的时候,就是所谓「多样的统一」,是美的。要统一,又要多样;要规则,又要不规则;要不规则的规则,规则的不规则;要一中有多,多中有一。这是艺术的三昧境!
宇宙是一大艺术。人何以只知鉴赏书画的小艺术,而不知鉴赏宇宙的大艺术呢?人何以不拿看书画的眼来看宇宙呢?如果拿看书画的眼来看宇宙,必可发现更大的三昧境。宇宙是一个浑然融合的全体,万象都是这全体的多样而统一的诸相。在万象的一点中,必可窥见宇宙的全体;而森罗的万象,只是一个个体。勃雷克的「一粒沙里见世界」,孟子的「万物皆备于我」,就是当作一大艺术而看宇宙的吧!艺术的字画中,没有可以独立存在的一笔。即宇宙间没有可以独立存在的事物。倘不为全体,各个体尽是虚幻而无意义了。那末这个「我」怎样呢?自然不是独立存在的小我,应该融入于宇宙全体的大我中,以造成这一大艺术。
《包饺子》F0200000057 · 2024年1月16日摄于中国上海普陀喜家德虾仁水饺
《饺子》
梁实秋
「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这是北方乡下的一句俗语。北平城里的人不说这句话。因为北平人过去不说饺子,都说「煮饽饽」,这也许是满洲语。我到了十四岁才知道煮饽饽就是饺子。
北方人,不论贵贱,都以饺子为美食。钟鸣鼎食之家有的是人力财力,吃顿饺子不算一回事。小康之家要吃顿饺子要动员全家老少,和面、擀皮、剁馅、包捏、煮,忙成一团,然而亦趣在其中。年终吃饺子是天经地义,有人胃口特强,能从初一到十五顿顿饺子,乐此不疲。当然连吃两顿就告饶的也不是没有。至于在乡下,吃顿饺子不易,也许要在姑奶奶回娘家时候才能有此豪举。
饺子的成色不同,我吃过最低级的饺子。抗战期间有一年除夕我在陕西宝鸡,餐馆过年全不营业,我踯躅街头,遥见铁路旁边有一草棚,灯火荧然,热气直冒,乃趋就之,竟是一间饺子馆。我叫了二十个韭菜馅饺子,店主还抓了一把带皮的蒜瓣给我,外加一碗热汤。我吃得一头大汗,十分满足。
我也吃过顶精致的一顿饺子。在青岛顺兴楼宴会,最后上了一钵水饺,饺子奇小,长仅寸许,馅子却是黄鱼韭黄,汤是清澈而浓的鸡汤,表面上还漂着少许鸡油。大家已经酒足菜饱,禁不住诱惑,还是给吃得精光,连连叫好。
做饺子第一面皮要好。店肆现成的饺子皮,碱太多,煮出来滑溜溜的,咬起来韧性不足。所以一定要自己和面,软硬合度,而且要多醒一阵子。盖上一块湿布,防干裂。擀皮子不难,久练即熟,中心稍厚,边缘稍薄。包的时候一定要用手指捏紧。有些店里伙计包饺子,用拳头一握就是一个,快则快矣,煮出来一个个的面疙瘩,一无是处。
饺子馅各随所好。有人爱吃荠菜,有人怕吃茴香。有人要薄皮大馅,最好是一兜儿肉,有人愿意多羼青菜。(有一位太太应邀吃饺子,咬了一口大叫,主人以为她必是吃到了苍蝇蟑螂什么的,她说:「怎么,这里面全是菜!」主人大窘。)有人以为猪肉冬瓜馅最好,有人认定羊肉白菜馅为正宗。韭菜馅有人说香,有人说臭,天下之口并不一定同嗜。
冷冻饺子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新鲜的好。据说新发明了一种制造饺子的机器,一贯作业,整治迅速,我尚未见过。我想最好的饺子机器应该是人。
吃剩下的饺子,冷藏起来,第二天油锅里一炸,炸得焦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