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A0204000012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日本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从「明治维新」开始,日本全盘西化,政治、经济、教育、科技,无不以西方为楷模,最终让日本成为亚洲第一个工业化国家。但与此同时,不管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日本的传统文化却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保留了下来。这让日本具有了双重性:一个现代的日本和一个传统的日本。东京代表着现代日本,而京都则代表着传统日本。

如果去日本旅行,京都是最值得去的一个地方,因为那里有着我们对传统日本的所有想像。

相信每个到过京都的人对这座城市都会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在我看来,京都是一种生活态度:平静、宁静、恬静;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细致、精致、雅致,既无关乎贵贱,也无关乎贫富。


《清水寺》A0204000002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工匠精神」的核心是精致,是雅致,是以京都为代表的日本文化的一个映射。

旅日作家李长声对京都文化作过这样的描述:

「现在说日本传统,大都是江户时代定型的,但京都的传统更古老,更接近唐文化。

「京都叫平安京的时代是王朝时代,其文化深受唐朝影响,叫唐风文化。尤其停止了遣唐活动以后,这种贵族文化加速演变为日本文化,叫国风文化,也叫和风文化。我们从影视上看见的宫廷装束是和风装束,已经把唐风改造了,唐朝的装束更不是那个样子。虽然贵族、寺院仍追求大陆的东西,公家还是用汉文,但假名文字也使用开来,尤其是女性,她们用假名文字发达了物语文学、日记文学。经历了时间的洗练,和风文化就成为『雅文化』。王朝风气传承下来,京都人的气质就有点与众不同。过去有一个说法,京都人穿穷,大阪人吃穷,江户人喝穷。江户是武士云集的城市,好酒。大阪是商人的城市,好吃。而京都讲究穿,注重穿着打扮等仪表。」

但他的这段话似乎并没有提到由「唐风文化」发展而来的「和风文化」的精髓:「礼仪」。「礼」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的,但「仪」作为一种意识被保留了下来。在我看来,季长声所说的「和风文化」最大的特点就是「仪」。

日本人做事很注重仪式感。茶道、花道、香道,重点并不在茶、花或香本身,而在「道」,也就是仪式。仪式不但包括行为举止,也包括仪容仪表。在这样一种文化氛围之下,讲究细节,追求雅致,也就成为了一种自觉,一种必然。


《京都》A0204000011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除了宫廷和寺院,京都这座城市并不奢华,很多街巷简朴,但细致,甚至是精致。看似浑然天成,但你是能感觉得到其背后的精心营造。

京都是日本人的精神家园。

前几天在《京都 3》里提到过的日本学者梅棹忠夫曾写过一本书,叫《京都の精神》。我是很想读一下的,可惜一时间没能找到它中译本,因而也就无从知晓梅棹忠夫的「京都精神」指的是什么,但我想,其中应该会有「工匠精神」。

京都是世界首屈一指的手工业城市。京都至今依然有很多的传统手工艺人,他们就生活在游客一眼掠过的普通店铺或民宅里,所造之物也大都是些日常用品:梳子、竹帘、扇子、茶筒、流苏,甚至是草绳。这些手工艺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默默无闻、持之以恒。

京都有一家叫「裏千家」的茶道馆,水源是院内的一口水井。在长达四个半世纪的岁月中,这个家族每天都会从这口水井里汲水,为的只是保持水质的稳定。每年新年的第一天,主人都要亲自从这口井里打水,沏茶,请家族的长辈品鉴,看看水质是否有所变化。对于这个家族而言,从井里汲水不是一个简单的劳作,而是一种仪式,一种宗教。

在京都,不只是「裏千家」,这里的手工艺人对于他们的工作大都怀有一种宗教般的虔诚。很难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出名,更多的是让人们接受并喜欢他们的产品。为了这一目的,他们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做着同一件事,而且往往一做就是几十年,有的还世代传承。他们大都不是天才,只是凭着对信念的坚守。

对于京都手工艺人来说,「工匠」不是一个职业或一个称号,而是一种精神。


《宝严院》A0204000010 · 2017年12月6日摄于日本京都岚山

 

京都在日本,日本在京都。

如果在构成「京都」众多文化元素中说出一个最能代表京都的,那会是什么?我的答案是:寺院。

京都号称「三步一寺院,七步一神社」。没有查到京都寺院的确切数字,但据说仅对外开放的寺院就超过1300座。京都一地共有世界文化遗产17处,除了「二条城」,其余均为寺院或神社,尤其是寺院。

日本寺院之美不仅体现在建筑上,同时也体现在「庭园」,也就是园林上。和中国寺院不同,日本寺院中的庭园不再只是一个简单的空间,而是寺院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其地位和作用丝毫不亚于建筑。很多寺院庭园要么以自然山水为衬景,要么以日本园林流派中最具代表性的「枯山水」来模拟自然山水,目的是让修行者在禅修时能融身自然之中,感知四季的变化。

京都很多著名的赏樱或赏枫地大多在寺院,这是因为樱花或红叶分别代表了春季和秋季,樱和枫的轮回象征着四季的流转,因而也就成为了庭园的重要元素。

以苏州园林为代表的中国园林讲究的是「步移景易」,人须是流动的。而日本的庭园呈现的则是一种静态之美,是需要坐下来,怀着一份禅修的超脱来领略、品味和感悟,由景而境。

集日本当代小说家、剧作家、记者、电影制作人、演员于一身的三岛由纪夫对京都寺院的庭园曾有过这样的描述:

「京都各个寺院的庭园,是日本人对艺术认识的最明确的宣言。因为,不论这个庭园的结构,还是最具代表性的桂离宫赏月台的景观,以及赏花亭对后面深山幽谷的模仿,都是极端的人工化对自然的巧妙的临摹,其中包藏着反叛自然的企图。」


《伏见稻荷大社》A0204000009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作为日本文化之根,京都并非一直像现在这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京都能保存和延续至今,仅仅只是因为幸运。

和人们想像的不同,日本开始反思和注重对历史文物和传统文化的保护,还是上世纪70年代以后的事。在此之前,日本对历史和传统的破坏丝毫不亚于旅游盛兴前的中国。其中较为典型的例子是德川家康的大规模拆城,三千多座城池最后只剩下一百多座;另一个例子是1964年,当时为举办奥运会,整个东京城被拆得面目全非,「江户」不再。

和奈良时代的日本拼命汲取中国文化一样,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开始大量学习和引进西方思想、科学和文化。这一时期的日本对自己的传统文化变得不再自信,甚至感到自卑。甚至面对西洋绘画,日本人觉得其传统绘画「浮士绘」卑俗且丑陋,大量地被当作出口瓷器的包装纸使用。只是后来当这些浮士绘在欧洲广受推崇后,日本人才重新开始审视其文化价值。

现在的京都,传统建筑比比皆是,仅对外开放的神社和寺院就有一千三百多处。相信很多人会以为,京都之所以得以留存,是因为京都受到了人们的偏爱和眷顾。其实不然。这里先不说天灾,只提一下人祸。

明治新政府成立后,为重树天皇的权威,日本立神道为国教。为打击和消除佛教的影响,日本开始大规模废佛毁寺。当时的奈良有一座名刹,叫兴福寺。京都名寺「东福寺」的「东」取自日本最著名的寺院,奈良的「东大寺」;而「福」则取自「兴福寺」。兴福寺在日本寺院中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但在皇权的打压和神道的排挤之下,即使兴福寺也难以为继。寺内的五重塔,当年因无力维持差点被放火烧掉。后来仅仅只是周边的邻居担心大火可能引燃民居,群起反对,这座现在被视作日本「国宝」的建筑才被保留了下来。「废藩置县」后,第一任县令四条隆平认为兴福寺的土墙是「无用之长物」,就给拆了,不但其内建筑变成了县府,庭园也改建成了一座公园,也就是现在的奈良公园。

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正了解京都历史价值的不是日本人,而是二战时期的盟军。在二战后期,盟军将整个日本炸成了一片火海,却唯独对奈良和京都网开一面。日本最重要的这两大古都因此得以幸存。

京都,不仅仅只是日本人的文化遗产,更是全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京都》A0204000008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日本是一个岛国。从历史上看,远古时期的日本一个处于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自然演化。日本接受大陆文明始于公元前后三四个世纪的「弥生时代」。这一文化输入过程到「奈良时代」达到顶峰,大批的「遣唐使」被派往中国,将大唐文化传回日本,内容涵盖建筑、园林、绘画、音乐、诗歌、服饰等方方面面。「奈良时代」是中国文化对日本影响最大,最为深远的一个时期。日本由此迎来了文化的大繁荣。

但与此同时,在歌舞升平之下,社会财富迅速向皇室、贵族聚焦,社会矛盾激化,「大化改革」时所形成的「公地公民制」已形同虚设,国库渐空。到公元九世纪末,处于「平安时代」的日本在派出最后一批遣唐使之后,因财政难以为继,从而隔断了大陆文化的输入。日本文化由此被动地走上了一条独立发展的道路。

平安时代是日本文化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拐点。中国文化在这一时期脱离了大陆文化的主脉络,开始独立发展和演化,最终形成了当今的日本文化。大到建筑、园林,小到茶道、花道,莫不如此。

这也是以梅棹忠夫为代表的京都人认为日本文化的根在京都的重要依据所在。


《大本山天龙寺》A0204000007 · 2017年12月6日摄于日本京都

 

在前几天《日本的「地域歧视」》一文中曾谈到过京都人自视很高,很有些瞧不起大阪人。其实不光是大阪人,即使是东京人,京都人也是很不以为然的。京都人的底气,不是基于地位或者财富,而是基于文化。

很多人对京都的「唐风汉韵」不以为然,觉得平安时代的大部分建筑都已经毁于天灾人祸,所以现在的京都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平安城」。这种观点看似有一定的道理,但其实是非常片面的。「唐风汉韵」指的是文化,而建筑只是文化的一个方面,并不是文化的全部。

有一个例子就很典型:金字塔还在,但现在的埃及早已不再是建造金字塔时的那个辉煌灿烂的古埃及。因为古埃及的文化中断了。

京都人始终坚持认为京都才是日本真正的首都,或者说只有京都才有资格代表日本。其中就包括毕业于京都大学动物生态专业的物理学博士,现为文化人类学家的梅棹忠夫。

梅棹忠夫是一位饱学之士,曾先后到过阿富汗、东南亚、东非、欧洲以及整个中国。他曾写过一本书,名字叫《京都之精神》,其中就有这样一段文字:「我们京都人把京都当作日本的中心,因为日本文化的所有根基都在这里。而在日本其它地方,如果有,即使不算是赝品,至少也都是一些次等货。」

梅棹忠夫所说的日本的「文化根基」指的是「中华思想」。这里的「中华」指的不是中国,而是日本就是「中国」,京都就是世界的中心。日本「中华思想」的形成和确立始于平安时代,始于京都。

梅棹忠夫的这种观念为大多数京都人所接受,并且根深蒂固、世代传承。正因为如此,「平安城」才能以文化的形式延续到了今天。


《京都》A0204000005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在日本第五十代天皇桓武执政初期,日本的国都还在奈良,即「平城京」。当时日本的佛教正处于鼎盛时期,势力非常强大,这让桓武天皇颇感不安。在心腹国卿藤原种继的建议下,桓武天皇决定将国都由奈良迁往京都,以避开佛教势力的影响。新都定名「平安京」,日本也由此开启了其历史上著名的「平安时代」。

那一年是公元794年,中国大唐贞元十年。那一时期,中国文化对日本的影响非常深远。日本新国都平安京的规划和修建,参照的是中国的长安城和洛阳城。

根据最初构想,禁城「大内里」居于最北,其正门「朱雀门」外是一条贯穿整个都城的大道「朱雀大路」。大道的东侧称为「左京」,仿造的是中国的洛阳;而西侧则称为「右京」,仿造的是中国的西安。由于右京一带多沼泽,发展迟缓,导致平安城的重心逐渐移向了左京,久而久之,「洛阳」也就成为了京都的代名词,比如京都的东、南、西、北、中五个地区,分别被称为了「洛东」、「洛南」、「洛西」、「洛北」和「洛中」。

即使时至今日,京都当地的很多街巷、机构,还有商品,也都用「洛阳」命名,像:「洛阳株式会社」、「洛阳工业高校」、「洛阳三十三观音灵场」、「洛阳十三番」、「洛水」、「京洛锦」等等。

在日本平安时代,进京直接被称为了「入洛」。


《清水寺》A0204000004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在人们一般的印象中,日本有两大古都:奈良和京都。实际上,从公元6世纪日本第一个正式的都城「藤原京」到今天的东京,日本共迁都十八次,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几座都城,只是其中的大部分作为日本首都的历史只有几年。像位于神户市中部及兵库县北部平安时代末期的「福原京」,公元1800年迁来后仅仅过了几个月,便又匆匆迁了回去。即使是奈良,历史上曾先后三次作为日本的都城「平城京」,但三次加起来总共也不过71年。相比之下,从公元794年到公元1868年,中间除了1800年迁都「福原京」的那几个月,京都作为日本的国都「平安京」延续了一千多年之久。

甚至直到今天,尽管日本的行政中心迁到了东京,但由于缺乏相应的法律依据,仍有相当多的人认为京都依然是日本法理上的首都。

无论如何,日本将新的国家行政中心称为「东京」,是因为京都还有一个别称「西京」。仅从这一点,也足以看出京都在日本人心目中拥有怎样的一个地位。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京都是日本人的精神家园和心灵故乡。


《喂鹿》F0300000125 · 2017年12月7日摄于日本奈良

 

奈良给人留下印象的,除了东大寺、唐招提寺和春日大社,一定还有这里四处游荡的鹿。

在日本的很多地方都能见到野生日本花鹿的身影,但在奈良,鹿不只是一种野生动物,而是一种吉祥物,被视为神兽。

奈良公园内有一座神社,叫「春日大社」,是日本各地春日大社的本社,与伊势神宫、石浦水八幡宫一起,并称为日本三大神社。奈良春日大社建于公元8世纪,其内供奉的是当时的地方统治者藤原家族的守护神武瓮槌命。传说武瓮槌命被请到春日大社时的坐骑是一头日本花鹿。从那时起,日本花鹿和印象的牛一样,被视为了神的使者。

据奈良爱鹿会统计,目前生活在奈良的鹿大约为1200头左右。这些野生日本花鹿是奈良的象征,被日本政府指定为「天然国宝」。

在奈良,游客可以给野生鹿喂食,但只能喂食一种叫「鹿鲜贝」薄脆饼,150日元一份。在鹿较为集中的地方,几乎都能见到兜售「鹿鲜贝」小贩的身影。

和一般的野生动物不同,奈良鹿学会了一些跟游客交流的简单的「肢体语言」:牠们会用鞠躬卖萌向游客乞食;见到游客摊开双手,牠们知道这是游客在向牠们示意没有吃的,便会四下散去。

今年来,奈良鹿的口碑开始变得不佳起来,经常发生袭击游客事件,尤其是当牠们在争抢食物的时候。奈良鹿因此被称为了「流氓鹿」。据统计,这样的袭击事件一年会有上千起。但如果仔细分析,游客的不当行为,比如过度挑逗,是袭击事件发生的最主要原因。

给鹿喂食时,一是不要去故意引诱,二是不要将「鹿鲜贝」掰成小块再喂,因为这样更容易被鹿咬到手。喂完食物后,向鹿摊开双手,示意喂食结束。另外一点就是,每年的秋冬季节是鹿的发情期,雄鹿性情暴躁,比其他时候更具攻击性,这时候游客也需多加防范,避免和雄鹿过多、过近接触。


《金堂》A0208000001 · 2017年12月7日摄于日本奈良唐招提寺

 

唐招提寺位于日本奈良市西京五条街,为公元759年由中国唐朝高僧鉴真所建,距今已有1258年历史。由于建造年代久远,1995年又经历了「阪神大地震」,寺内主殿金堂的痒痒柱倾斜严重,柱顶偏移原位最大竟有12.1厘米,为拯救和保护这座日本国保级历史文物,2000年起开始对金堂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修复工程。

不知道当年鉴真在奈良建造唐招提寺历时几年,但1200多年之后,一批工匠却花了整整10年时间用于这座千年古寺的修复。

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曾为这一工程制作过一部专题纪录片《鉴真千年之缘》。

唐招提寺主建筑「金堂」被完全解体,数以万计的部件被逐一造册、勘验、修整。为了修复金堂内一尊「千手观音」,在拆解前,对这尊有着953只手的佛像采用激光三维空间定位,以便复位时能完全保留原有状态,最终将误差控制在1毫米之内。光这尊佛像的拆解就花了整整九个月时间,而其修复工作持续了两年。

当金堂开始重新组装时,有7根总长28米的木构件可能因为保存期间应力得到释放而长了17毫米,相当于每1米仅长出0.6毫米,也就是几根头发丝粗细。这样的误差对于木结构而言,几近完美。但工匠们并不这样认为,而是采用绳索牵引的方法,硬是将这微不足道的17毫米误差得以彻底消除。

最后的2毫米历时2天。

金堂被拆解后,人们发现一对鸱尾一个是1200年前的,另一个是800年前换上去的,而且800年前换上去的那个已损毁严重,必须更新。承担新鸱尾烧制的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工匠,他从事这一行已经整整60年。

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他最终取得了成功。

这位工匠身着西装,心怀虔诚打开那通向成功的窑门。他把这一切看成是一种仪式,很神秘,也很神圣。他希望自己烧制的鸱尾也能在金堂之上存留1200年。

金堂被重新竖立起来。专业人员在对其进行检测时,发现原先倾斜12厘米的立柱如今只倾斜0.02毫米,几近完美。

为了让后人能够检验和评判这次大修的合理性,所有替换下来的朽坏的木质构件被仔细地保存在了金堂之内。

当工匠们被问及是什么支撑着他们如此尽心完成这项工程时,他们的回答是:「将前人建好的,并且一路保护下来的建筑物再传给我们的下一代,应当是这样一种使命感,一种精神力。如果毁在我们这代人手里,或是修不好的话,就会被后人耻笑。我觉得这是一种工匠之魂。」

在《鉴真千年之缘》的最后,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记者感慨到:「今天的人们尽心修复金堂,其实就是后人对鉴真的一种评价。鉴真曾经深深地影响过日本,他带去的一切都被日本精心地保护,有些留在记忆里,有些却留在他们的骨血里。我们曾惊叹于日本的经济奇迹,但我们却很少仔细研究这种奇迹的缘由。也许我们走得太快,时常会忘记我们丢掉了什么。」


《退潮时的严岛神社》A0205000004 · 2017年12月4日摄于日本广岛宫岛

 

宫岛,旧称严岛。但「宫岛」只是一个地名,而「严岛」,除了地名外,更多了一份「净心洁身、供奉神祗」的喻意。严岛神社之所以选址在海上修建而不是在岛上,是因为日本人相信,严岛本身就是神,是不可以受到打扰和伤害的。

决定修建严岛神社的是日本平安时代末期一个叫平清盛的权臣。日本第81代天皇安德登基后,作为天皇的外祖父,平清盛便独揽朝政,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掌握政权的武士。平清盛年轻的时候曾担任过「安艺守」,对严岛怀有深厚的情感和敬畏。他坚信自己之所以能独揽日本朝政,一定是受到了严岛的青睐和庇佑。因此,平清盛决定在当时还是一座无人小岛的严岛修建一座与其身份相称的宏大神社来表达对严岛的感激和敬意。

平清盛不仅仅是一个武士,他在美学上的造诣和素养也相当深厚。和通常的神社不同,平清盛用平安时代贵族宅邸的典型样式「寝殿造」来修建严岛神社。这一构想在当时那个年代相当的超凡脱俗。

由于年代久远,平安时代的「寝殿造」大都没能留传下来,因此,严岛神社意外地成为了「寝殿造」的稀世孤本。

严岛神社的规制包含了相当数量的「八」,比如回廊的墩距为八尺,共设墩柱一百零八根,而两根墩柱之间都覆地板八块。不仅如此,神殿的挂灯和参道的献灯也各有一百零八个。甚至从神社的拜殿到大鸟居,也是一百零八个墩距。为什么当初要采用这样的规制不得而知。有人猜测,这可能和「八」这个数字在日本意味着「大」或者「多」。比如在日语中,「八百万」意味着「数不胜数」。这和中国人对数字「九」的理解有些相类似。

如此众多的「八」并没有护佑神社的平安。廉仓时代,一场大火导致严岛神社大半被毁。现在所能见到的都是之后陆续复原重建的建筑。

1996年,严岛神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收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伏见稻荷大社》A0204000006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始建于公元711年的「伏见稻荷大社」是日本京都非常著名的一处景点。「伏见稻荷大社」这几个日语汉字翻译成中文的话就是「位于伏见的稻荷神的宗庙」。

「伏见」现在是京都的一个区,其名源自一度为日本行政和军事中心的「伏见城」。伏见城不仅是丰臣秀吉发动对朝战争的大本营,同时也是这个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统一全日本的著名人物安享晚年的地方。

「稻荷」,指的是「稻荷」神或「宇迦之御魂」神,为日本神话中「须佐之男」神与「大山津见」神之女「大市姬」的次子仓稻魂命,是日本神话中掌管稻米丰收、工贸兴盛之神。

仓稻魂命有一个别称,叫「御馔津」神,其古候的发音与「三狐狸神」完全相同,最后以讹传讹,狐狸因此得道,狐假稻威地成为「御前稻荷」,广受供奉。

据说日本各地一共有超过四万座稻荷神社,而京都伏见的这座稻荷神社在全日本稻荷神社中的地位最高,因此被称为「大社」。

由于稻荷不但掌握稻米丰收,同时还掌握工贸兴盛,是日本工商业界的「财神爷」,因而广受供奉。最引伏见稻荷大社以为豪的是神社背后山坡上的「千本鸟居」,大多为工商业界还原所建。

「鸟居」是日本神社的「山门」,其位置一般都在神社的最前面。伏见稻荷大社门前的鸟居相传为丰臣秀吉所捐。由于伏见稻荷大社接受的鸟居实在太多,只能依次修建在神社背后的山坡上。久而久之,数千座鸟居沿着山坡竟绵延数公里,从神社一直延伸到山顶,宛如一条桔红色的隧道,蔚为壮观。


《观览车》A0203000002 · 2017年12月8日摄于日本大阪临空

 

今天原本是计划去神户六甲山的,可天公不作美,阴沉得厉害,还下了雨。丫头临时决定改变一下,先去临空奥特莱斯,期望明天天气稍好些再去神户。

一到临空,姥姥和丫头两个一头钻进商店里就再出不来了。我怕闹闹无聊,便带他去坐「观览车」,也就是摩天轮。

冷空气到了,大阪的天阴沉沉的,气温降得厉害。整个游乐场冷冷清清,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就只有我和闹闹两个,整座摩天轮的轿厢全空着,所以也不用排队。本以为我们可以直接进入轿厢,可工作人员却伸手把我们拦了下来:「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眼看着一个个空轿厢从眼前滑过,我和闹却只能站在寒风中苦苦等待,心里头不免有些不快,便问这是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依然是「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总算放行了。一进轿厢,闹闹立刻兴奋得大叫:「哇!」原来轿厢的座位上,一只大大的黑色抱抱熊正张开双臂,似乎在欢迎我们。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工作人员的一片好意。原来并不是每个轿厢里都有抱抱熊,他让我们一等再等,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时间里,闹闹始终抱着抱抱熊没有撒手。他太开心了。

轿厢回到地面,门开了。我们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迎上前来,微笑着对闹闹说:「来,我们一起跟它说再见。」

不知什么时候,刚才还是厚厚的浓云竟然散开了,太阳穿过云隙照在摩天轮上,看上去暖暖的。


《唐招提寺》A0208000002 · 2017年12月7日摄于日本奈良

 

唐招提寺坐落于奈良市五条町。

现在的奈良市五条町远离都市,偏居一偶。但1200年前的奈良时代,这一带是当时的都城奈良,亦即「平城京」的五条二坊,是整个日本的中心。

公元759年,天武天皇的皇子新田部亲王将其位于五条二坊的一块邸地赐予了东渡日本的大唐高僧鉴真,用以修建唐招提寺。在日语中,「招提」是指在佛身边修行的道场,「唐招提寺」即指该寺为唐朝的鉴真和尚的修行道场。由于日本的佛教是以中国四分律的南山宗戒律为中心,而该寺又是日本最早的一座律寺,所以唐招提寺也称「建初律寺」。时至今日,唐招提寺依然被尊为日本律宗总本山,也就是日本律宗的总部。

唐招提寺的创立者鉴真原是唐朝扬州大明寺高僧,应圣武天皇之邀东渡日本授戒。据日本《唐招提寺》官网介绍,鉴真从出发到公元754年抵达日本,先后花了十二年的时间,期间经历了五次失败。当他历经艰辛来到奈良时,已经双目失明。鉴真一到日本马上在大佛殿前开设戒坛,为圣武孝谦两天皇及众多高僧授戒。虽然当时的日本已具备了佛教国家的意识形态,但起到画龙点睛作用的当属鉴真大师。鉴真东渡不仅对日本的佛教史,对整个日本文化,尤其是天平文化也产生了无可估量的影响,得到了日本极高的肯定。鉴真的事迹因此被写入了日本中学教材。

鉴真从东大寺戒律院退出之后便修建了唐招提寺,并在此修行了四年,于公元763年6月6日圆寂,享年七十六岁。他的弟子们事先预知鉴真即将圆寂,特制作了大师的生前肖像。这尊雕像现安放在寺内的山内开山御影堂,被奉为日本国宝。每年的6月6日前后大约一周时间对外开放,供人瞻仰。

在日本佛教文化兴盛时期,高僧辈出,历史上留名的也不在少数,但除了偶然被发现的行基菩萨的墓地之外,其余均不知所踪,而御影堂东仙树木里鉴真的墓地一千二百多年来一直香火不断,这种荣耀只有鉴真一人。

一千二百多年来,唐招提寺历尽沧桑,既有过方四町内壮丽的美景、西山四十八院的辉煌以及镰仓戒律复兴时盟主觉盛和尚的中兴,也经历了江户时代东塔及十多间堂社的衰落和废佛毁释运动的蹂躏。现在的唐招提寺虽说比不上建成当初的辉煌,但期内依然保存着的十七件国宝和二百多件重要文物,成为了日本天平时代文化繁荣的有力见证,支撑着其「海东无双的大伽蓝」、「绝尘名刹」的盛誉。


《女举人》F0300000127 · 2017年12月3日摄于日本福冈能古岛

 

能古岛是日本福冈的一座离岛。从福冈市区坐公交到一个叫「姪浜」的地方,再换乘摆渡船,十来分钟便能登岛,交通便捷,但去的人并不很多,算是比较小众的一个地方。

能古岛最美的是这里的花季:春天的樱花和油菜花,夏天的向日葵,秋天的波斯菊,以及冬天的水仙花。

我们一家四口到了岛上,没有沿着海边游玩,而是选择了上山。山顶上有一个「展望台」,我们猜测在那儿应该能够登高望远,俯瞰整座小岛。

从码头到山顶是有公交车的,但每一班公交车的间隔很长,而我们这几个都是急性子,没耐心等,顺着山道就往上爬。

路不上,也就两公里左右,但有些陡,所以很费力。我们四个走走停停,寻寻觅觅,最后还是在一个岔路口拦下一辆摩托车才打听到了茅草丛中的通往展望台的小路。

展望台前卧着一块巨石。从展望台下来后,我说这块卧石不错,如果让闹闹站在上面跳,我可以趴在地上抑拍,效果应该不错。

几公里山路的劳顿并没有影响闹闹的兴致。他很配合,在卧石上一跳再跳,可拍出来的效果都不理想。一边的丫头有些急了,冲上前去,两手抓住闹闹的腰胯,愣生生地把儿子给举到了半空:「来,拍!」

这是她第二回为儿子当「举人」了。前一回还是四年前的11月30日,闹闹幼儿园的一次亲子活动。


《京都》A0204000003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京都

 

尽管日本国土面积并不算很大,但这个岛国也和中国一样存在着「地域歧视」。不仅是「关东」对「关西」,就连同属「关西」地区的几座城市之间也同样存在着地域歧视,尤其是是京都、大阪和神户。

日本的「关西」地区包括大阪府、京都府、兵库县、奈良县、歌山县、滋贺县、三重县这两府五县,但通常日本人将这一地区称为「京阪神」,也就是京都、大阪、神户。

人们习惯于将关西地区作为一个整体看待,实际上,关西地区面积大、人口多,各地差异很大。「关东」、「关西」就如同中国人的「北方」、「南方」一样,比较含糊,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

京、阪、神三地特色鲜明,既有不少共通之处,同时也有很多的不同。日本有句俗语:「人生幸事就是大阪赚钱、神户居住、京都游玩」,很形象地反映出这三地之间的关联和差异。

几年前,曾有日本人发表过一篇文章,专门介绍这三地之间的微妙关系,饶有兴趣:

「如果问京都人:『你是关西人吗』,他会回答:『虽然在关西,但我是京都人』;如果问神户人,他会说:『嗯,我是关西的神户人』。而对于同样的问题,大阪人则会直截了当地回答:『对,我是关西人』。

「关西以外的日本人如果称京都人、神户人为「关西人」,这两个地方的人可能会感到不快,而大阪人则会欣然接受。对于幽默、好强、斤斤计较等『关西特色』,京都人和神户人不会认同,他们会强调:『那些说的是大阪人,不是我们。』

「虽然同属关西地区,但京都人一般不喜欢大阪人,神户人对大阪人也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大阪人对京都人、神户人却没有什么厌恶感。大阪人虽有俚语称「想找罪受就娶京都女」,但这更多的是一种调侃,一个玩笑,并没有恶意。而京都与神户民众对大阪人的看法却很较真。日本民俗学者丹波元研究指出:京都民众认为大阪人人品不好,神户民众认为与大阪人打交道提心吊胆。而京都人与神户人却惺惺相惜,特别是恋爱感情方面,两地通婚最为频繁,彼此间情投意合,有『京都为阴、神户为阳』一说,而大阪则被完全排除在外了。」

这颇有点「中日友好靠韩国」的意思。

文章分析指出,京都是日本的千年古都,神户是只有不到百年历史的新兴城市。两地虽然风格迥异,但很少有利益与情感上的冲突,彼此基本没有过争执。京都被群山环绕,京都人向往大海,而神户是一座海滨城市,阳光明媚、海水清澈,因此颇受京都人的喜爱。大阪同样是一座滨海城市,但京都人就是看不顺眼,认为那里的海都被工业废水污染了,潜意识里就很排斥,因此也就不太会发生京都人和神户人之间那样浪漫的爱情故事。

从历史上看,京都古时为日本首都,模仿中国唐朝的长安和洛阳营建而成。长年的历史积淀使得京都拥有相当丰富的历史遗迹,也是日本传统工艺的发源地之一,文化气息浓厚。而大阪也是日本的历史名城,由于濒临濑户内海,大阪自古以来就是古都奈良和京都的门户,也是日本商业和贸易最发达的地区,因此商业气息浓厚。同样具备悠久的历史,但在气质上一文一商,京都与大阪在利益与情感上产生冲突就在所难免了。

此外,京都作为古都,民众却非常时髦,非常喜欢西方文化。虽然京都人对美国的「快餐文化」并不十分反感,但他们更加钟意欧洲的传统文化。而神户作为港口城市,大量进口欧洲的产品,满足了京都人的喜好。大阪则不然,为了赚取更多利润,大阪的对外贸易对象主要以美国为主,进口的产品也是在京都人看来没有任何艺术价值的工业品。在这一点上,京都人又对大阪人又多了一丝鄙夷。

文章最后总结到: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虽然日本人用「京阪神」这个词将关西地区揉合在了一起,但因为民俗、文化等差异,当地民众却并未认可。不过也正是这种差异,让日本显得更为生动和有趣。


《宫岛》A0205000003 · 2017年12月5日摄于日本广岛

 

丫头说想带闹闹去奈良喂鹿,我说那就捎带着去一趟广岛。因为那里的宫岛也有很多的野生花鹿。结果到了岛上之后,确实见到了很多的日本花鹿,只要闹闹一吃东西,便会有三五只鹿围过来乞食,吓得闹闹赶紧爬上「献灯」的台阶,再不肯下来。外公说,古有「叶公好龙」,今有「闹闹好鹿」。

我之所以建议宫岛,是因为之前曾经来过两回,知道这里会这个季节日本的一切:自然、历史、人文、民俗、红叶、美食,当然,还有鹿。

宫岛在日本非常著名,是日本「三景」之一。另两处,一处是宫城县宫城郡松岛町的松岛,一处是京都府宫津市的天桥立。这三处景点早在17世纪初德川幕府,也就是江户幕府建立初期便已闻名,此后逐渐成为日本景色的象征。1643年,日本儒学家林春斋著有《日本国事迹考》一书,其中便有「丹后天桥立,陆奥松岛,安艺严岛,为三处奇观」。书中所说的「严岛」指的就是宫岛。

凑巧的是,一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具体日期是2016年12月12日,我曾经写过《宫岛》,对宫岛有过专门介绍,倘若有兴趣,可以找来看看。


《一窝疯》F0300000126 · 2017年12月3日摄于日本福冈能古岛

 

2017岁末,我们一家四口吵吵闹闹地又出发了。

这次是去日本,福冈、广岛、大阪、京都和奈良一线。这条线丫头带她的同事不久前走过,可能是因为喜欢,也可能是因为熟悉,所以这次就又带她爹妈和儿子再走一遭。其实不光是丫头,这一带姥姥和我也大都走过,而且还都是三番五次,但丫头喜欢,我们也就陪着她们娘俩一起来了。考虑到这趟行程如果只是观光的话,因为过于熟悉,可能会感到无聊,规划的时候有意让丫头尽可能多考虑一些当地有特色的美食。

日本的国土面积不大,而且交通也非常发达、便捷,按理说,各地应该是大同小异的。但由于日本注重传统的传承以及地域特色的发掘,各地都有一些极具特色的传统美食。不仅如此,日本很多地方的美食往往还会随着季节的不同而不同,让人们从中品味四季的更替与变化。正因为如此,日本才会有很多「地域限定」和「季节限定」的美食。

我们一家四口,臭气相投,但秉性各异,而且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一个比一个不听劝。即使是吃,口味也是南辕北辙:不吃生鱼片、生牛肉和生鸡蛋的,讨厌纳豆的,不碰冷食的,不能吃牛肉的;啃个苹果就算是饭的,一顿不吃要饿死人的;有了蔬菜就有了命的,见了肉就不要命的。所以,临出门,我很有些担心:我这一个「美食之旅」的提议到头来可别成了又一个争争吵吵的导火索。

好在我们也都习惯了争急吵吵。要是哪天没争吵过,我们肯定是会怀疑人生的。


《科兹美风光》A3501000001 · 2017年11月11日摄于墨西哥金塔纳罗奥

 

科兹美是墨西哥金塔纳罗奥州位于加勒比海中心的一座美丽海岛,风光旖旎、气候宜人,被称为「加勒比海珍珠」。

科兹美的最早居民是玛雅人,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了数千年。据说「科兹美」一名就是由古玛雅文「Cuzam」与「Lumil」变化而来的「 Cuzamil」,意为「燕子岛」,因为在玛雅人时期,科兹美岛上曾经生活着大量的燕子。

科兹美混合了墨西哥文化与加勒比海灵魂,散发出一种典型而浓厚的加勒比海风情。

尽管科兹美岛的观光业非常发达,但就整体而言,这座海岛并没有被过度开发,在很大程度上依然保留了其原始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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