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花》B0000000446 · 2023年5月11日摄于中国江苏淮安
《豆腐》
汪曾祺
豆腐点得比较老的,为北豆腐。听说张家口地区有一个堡里的豆腐能用秤钩钩起来,扛着秤杆走几十里路。这是豆腐么?点得较嫩的是南豆腐。再嫩即为豆腐脑。比豆腐脑稍老一点的,有北京的「老豆腐」和四川的豆花。比豆腐脑更嫩的是湖南的水豆腐。
豆腐压紧成型,是豆腐干。卷在白布层中压成大张的薄片,是豆腐片。东北叫干豆腐。压得紧而且更薄的,南方叫百页或千张。
豆浆锅的表面凝结的一层薄皮撩起晾干,叫豆腐皮,或叫油皮。我的家乡则简单地叫做皮子。
豆腐最简便的吃法是拌。买回来就能拌。或入开水锅略烫,去豆腥气。不可久烫,久烫则豆腐收缩发硬。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里的上上品。嫩香椿头,芽叶未舒,颜色紫赤,嗅之香气扑鼻,入开水稍烫,梗叶转为碧绿,捞出,揉以细盐,候冷,切为碎末,与豆腐同拌(以南豆腐为佳),下香油数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香椿头只卖得数日,过此则叶绿梗硬,香气大减。其次是小葱拌豆腐。北京有歇后语:「小葱拌豆腐:一青二白。」可见这是北京人家家都吃的小菜。拌豆腐特宜小葱,小葱嫩,香。葱粗如指,以拌豆腐,滋味即减。我和林斤澜在武夷山,住一招待所。斤澜爱吃拌豆腐,招待所每餐皆上拌豆腐一大盘,但与豆腐同拌的是青蒜。青蒜炒回锅肉甚佳,以拌豆腐,配搭不当。北京人有用韭菜花、青椒糊拌豆腐的,这是侉吃法,南方人不敢领教。而南方人吃的松花蛋拌豆腐,北方人也觉得岂有此理。这是一道上海菜,我第一次吃到却是在香港的一家上海饭馆里,是吃阳澄湖大闸蟹之前的一道凉菜。北豆腐、松花蛋切成小骰子块,同拌,无姜汁蒜泥,只少放一点盐而已。好吃么?用上海话说:蛮崭格!用北方话说:旱香瓜,另一个味儿。咸鸭蛋拌豆腐也是南方菜,但必须用敝乡所产「高邮咸蛋」。高邮咸蛋蛋黄色如朱砂,多油,和豆腐拌在一起,红白相间,只是颜色即可使人胃口大开。别处的咸鸭蛋,尤其是北方的,蛋黄色浅,又无油,却不中吃。
烧豆腐大体可分为两大类:用油煎过再加料烧的;不过油煎的。
北豆腐切成厚二分的长方块,热锅温油两面煎。油不必多,因豆腐不吃油。最好用平底锅煎。不要煎得太老,稍结薄壳,表面发皱,即可铲出,是名「虎皮」。用已备好的肥瘦各半熟猪肉,切大片,下锅略煸,加葱、姜、蒜、酱油、绵白糖,兑入原猪肉汤,将豆腐推入,加盖猛火煮二三开,即放小火咕嘟。约十五分钟,收汤,即可装盘。这就是「虎皮豆腐」。如加冬菇、虾米、辣椒及豆豉即是「家乡豆腐」。或加菌油,即是湖南有名的「菌油豆腐」:菌油豆腐也有不用油煎的。
「文思和尚豆腐」是清代扬州有名的素菜,好几本菜谱著录,但我在扬州一带的寺庙和素菜馆的菜单上都没有见到过。不知道文思和尚豆腐是过油煎了的,还是不过油煎的。我无端地觉得是油煎了的,而且无端地觉得是用黄豆芽吊汤,加了上好的口蘑或香、竹笋,用极好秋油,文火熬成。什么时候材料凑手,我将根据想象,试做一次文思和尚豆腐。我的文思和尚豆腐将是素菜荤做,放猪油,放虾籽。
虎皮豆腐切大片,不过油煎的烧豆腐则宜切块,六七分见方。北方小饭铺里肉末烧豆腐,是常备菜。肉末烧豆腐亦称家常豆腐。烧豆腐里的翘楚,是麻婆豆腐。相传有陈婆婆,脸上有几粒麻子,在乡场上摆一个饭摊,挑油的脚夫路过,常到她的饭摊上吃饭,陈婆婆把油桶底下剩的油刮下来,给他们烧豆腐。后来大人先生也特意来吃她烧的豆腐。于是麻婆豆腐名闻遐迩。陈麻婆是个值得纪念的人物,中国烹饪史上应为她大书一笔,因为麻婆豆腐确实很好吃。做麻婆豆腐的要领是:一要油多。二要用牛肉末。我曾做过多次麻婆豆腐,都不是那个味儿,后来才知道我用的是瘦猪肉末。牛肉末不能用猪肉末代替。三是要用郫县豆瓣。豆瓣须剁碎。四是要用文火,俟汤汁渐渐收入豆腐,才起锅。五是起锅时要撒一层川花椒末。一定得用川花椒,即名为「大红袍」者。用山西、河北花椒,味道即差。六是盛出就吃。如果正在喝酒说话,应该把说话的嘴腾出来。麻婆豆腐必须是:麻、辣、烫。
昆明最便宜的小饭铺里有小炒豆腐。猪肉末,肥瘦,豆腐捏碎,同炒,加酱油,起锅时下葱花。这道菜便宜,实惠,好吃。不加酱油而用盐,与番茄同炒,即为番茄炒豆腐。番茄须烫过,撕去皮,炒至成酱,番茄汁渗入豆腐,乃佳。
砂锅豆腐须有好汤,骨头汤或肉汤,小火炖,至豆腐起蜂窝,方好。砂锅鱼头豆腐,用花鲢(即胖头鱼)头,劈为两半,下冬菇、扁尖(腌青笋)、海米,汤清而味厚,非海参鱼翅可及。
「汪豆腐」好像是我的家乡菜。豆腐切成指甲盖大的小薄片,推入虾子酱油汤中,滚几开,勾薄芡,盛大碗中,浇一勺熟猪油,即得。叫做「汪豆腐」,大概因为上面泛着一层油。用勺舀了吃。吃时要小心,不能性急,因为很烫。滚开的豆腐,上面又是滚开的油,吃急了会烫坏舌头。我的家乡人喜欢吃烫的东西,语云:「一烫抵三鲜。」乡下人家来了客,大都做一个汪豆腐应急。周巷汪豆腐很有名。我没有到过周巷,周巷汪豆腐好,我想无非是虾子多,油多。近年高邮新出一道名菜:雪花豆腐,用盐,不用酱油。我想给家乡的厨师出个主意:加入蟹白(雄蟹白的油即蟹的精子),这样雪花豆腐就更名贵了。
不知道为什么,北京的老豆腐现在见不着了,过去卖老豆腐的摊子是很多的。老豆腐其实并不老,老,也许是和豆腐脑相对而言。老豆腐的佐料很简单:芝麻酱、腌韭菜末。爱吃辣的浇一勺青椒糊。坐在街边摊头的矮脚长凳上,要一碗老豆腐,就半斤旋烙的大饼,夹一个薄脆,是一顿好饭。
四川的豆花是很妙的东西,我和几个作家到四川旅游,在乐山吃饭。几位作家都去了大馆子,我和林斤澜钻进一家只有穿草鞋的乡下人光顾的小店,一人要了一碗豆花。豆花只是一碗白汤,啥都没有。豆花用筷子夹出来,蘸「味碟」里的作料吃。味碟里主要是豆瓣。我和斤澜各吃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很美。豆花汤里或加切碎的青菜,则为「菜豆花」。北京的豆花庄的豆花乃以鸡汤煨成,过于讲究,不如乡坝头的豆花存其本味。
北京的豆腐脑过去浇羊肉口蘑渣熬成的卤。羊肉是好羊肉,口蘑渣是碎黑片蘑,还要加一勺蒜泥水。现在的卤,羊肉极少,不放口蘑,只是一锅稠糊糊的酱油黏汁而已。即便是过去浇卤的豆腐脑,我觉得也不如我们家乡的豆腐脑。我们那里的豆腐脑温在紫铜扁钵的锅里,用紫铜平勺盛在碗里,加秋油、滴醋、一点点麻油,小虾米、榨菜末、芹菜(药芹即水芹菜)末。清清爽爽,而多滋味。
中国豆腐的做法多矣,不胜记载。四川作家高缨请我们在乐山的山上吃过一次豆腐宴,豆腐十好几样,风味各别,不相雷同。特别是豆腐的质量极好。掌勺的老师傅从磨豆腐到烹制,都是亲自为之,绝不假手旁人。这一顿豆腐宴可称寰中一绝!
豆腐干南北皆有。北京的豆腐干比较有特点的是熏干。熏干切长片拌芹菜,很好。熏干的烟熏味和芹菜的芹菜香相得益彰。花干、苏州干是从南边传过来的,北京原先没有。北京的苏州干只是用味精取鲜,苏州的小豆腐干是用酱油、糖、冬菇汤煮出后晾得半干的,味长而耐嚼。从苏州上车,买两包小豆腐干,可以一直嚼到郑州。香干亦称茶干。我在小说《茶干》中有较细的描述:
豆腐出净渣,装在一个小蒲包里,包口扎紧,入锅,码好,投料,加上好香油,上面用石头压实,文火煨煮,要煮很长时间。煮得了,再一块一块从蒲包里倒出来,这种茶干是圆形的,周围较厚、中间较薄,周身有蒲包压出来的细纹。这种茶干外皮是深紫色的,掰了,里面是浅褐色的。很结实,嚼起来很有咬劲,越嚼越香,是佐茶的妙品,所以,叫做「茶干」。
茶干原出界首镇,故称「界首茶干」。据说乾隆南巡,过界首,曾经品尝过。
干丝是淮扬名菜。大方豆腐干,快刀横披为片,刀工好的师傅一块豆腐干能片十六片;再立刀切为细丝。这种豆腐干是特制的,极坚致,切丝不断,又绵软,易吸汤汁。旧本只有拌干丝。干丝入开水略煮,捞出后装高足浅碗,浇麻油酱醋。青蒜切寸段,略焯,五香花生米搓去皮,同拌,尤妙。煮干丝的兴起也就是五六十年的事。干丝母鸡汤煮,加开阳(大虾米),火腿丝。我很留恋拌干丝,因为味道清爽,现在只能吃到煮干丝了。干丝本不是「菜」,只是吃包子烧麦的茶馆里,在上点心之前喝茶时的闲食。现在则是全国各地淮扬菜系的饭馆里都预备了。我在北京常做煮干丝,成了我们家的保留节目。北京很少遇到大白豆腐干,只能用豆腐片或百页切丝代替。口感稍差,味道却不逊色,因为我的煮干丝里下了干贝。煮干丝没有什么诀窍,什么鲜东西都可往里搁。干丝上桌前要放细切的姜丝,要嫩姜。
臭豆腐是中国人的一大发明。我在上海、武汉都吃过。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毛泽东年轻时常去吃。后来回长沙,又特意去吃了一次,说了一句话:「火宫殿的臭豆腐还是好吃。」这就成了「最高指示」,写在照壁上。火宫殿的臭豆腐遂成全国第一。油炸臭豆腐干,宜放辣椒酱、青蒜。南京夫子庙的臭豆腐干是小方块,用竹签像冰糖葫芦似的串起来卖,一串八块。昆明的臭豆腐不用油炸,在炭火盆上搁一个铁篦子,臭豆腐干放在上面烤焦,别有风味。
在安徽屯溪吃过霉豆腐,长条豆腐,长了二寸长的白色的绒毛,在平底锅中煎熟,蘸酱油辣椒青蒜吃。凡到屯溪者,都要去尝尝。
豆腐乳各地都有。我在江西进贤参加土改,那里的农民家家都做腐乳。进贤原来很穷,没有什么菜吃,顿顿都用豆腐乳下饭。做豆腐乳,放大量辣椒面,还放柚子皮,味道非常强烈,广西桂林、四川忠县、云南路南所出豆腐乳都很有名,各有特点。腐乳肉是苏州松鹤楼的名菜,肉味浓醇,入口即化。广东点心很多都放豆腐乳,叫做「南乳××饼」。
南方人爱吃百页。百页结烧肉是宁波、上海人家常吃的菜。上海老城隍庙的小吃店里卖百页结:百页包一点肉馅,打成结,煮在汤里,要吃,随时盛一碗。一碗也就是四五只百页结。北方的百页缺韧性,打不成结,一打结就断。百页可入臭卤中腌臭,谓之「臭千张」。
杭州知味观有一道名菜:炸响铃。豆腐皮(如过干,要少润一点水),瘦肉剁成细馅,加葱花细姜末,入盐,把肉馅包在豆腐皮内,成一卷,用刀剁成寸许长的小段,下油锅炸得馅熟皮酥,即可捞出。油温不可太高,太高豆皮易煳。这菜嚼起来发脆响,形略似铃,故名响铃。做法其实并不复杂。肉剁极碎,成泥状(最好用刀背剁),平摊在豆腐皮上,折叠起来,如小钱包大,入油炸,亦佳。不入油炸,而以酱油冬菇汤煮,豆皮层中有汁,甚美。北京东安市场拐角处解放前有一家肉店宝华春,兼卖南味熟肉,卖一种酒菜:豆腐皮切细条,在酱肉汤中煮透,捞出,晾至微干,很好吃,不贵。现在宝华春已经没有了。豆腐皮可做汤。炖酥腰(猪腰炖汤)里放一点豆腐皮,则汤色雪白。
《蟹黄汤包》B0000000445 · 2023年6月24日摄于中国江苏靖江南园宾馆宏运楼
因工作关系,有一阵经常出差靖江。虽然对这座城市没留下什么很深的印象,但有两样除外:蟹黄汤包和双鱼肉脯。所以前些日子去「三泰」,回程时特意绕道靖江南园宾馆,带着家人品尝了一下蟹黄汤包。
关于蟹黄汤包,「靖江市政府网站」2019年5月27日曾刊载过一篇文章,现转载如下:
随着《舌尖上的中国》的播出,它被更多人知晓,已经成为靖江这座城市一张骄傲的名片。一个皮薄如纸、汤汁浓郁的汤包,要经过三十多道工序才能做出来。味道正不正宗取决于其中最复杂的一步:熬制汤汁,也就是制作汤包的馅。调制汤汁,首先要将猪蹄膀的厚皮切细,用文火在鸡汤中煨上近三个小时,让猪皮完全溶入汤中,关火冷却形成透明的皮冻。再选用手工拆出的当季蟹肉、蟹黄,与鸡汤、姜蒜末、皮冻一起搅拌均匀。 生汤包上屉后皮冻遇热便化作了鲜味浓厚的汤汁。
馅儿调好了,接着就是面皮。包汤包,是最考验师傅技术的时刻。一只正宗的蟹黄汤包馅差不多三两,要想用一层薄薄的面皮牢牢锁住,这一圈细密的面褶是关键。捏褶讲究,每个包子上的褶要控制在二十八到三十五道之间。褶子少了,会漏汁;褶子多了,中间那坨面疙瘩太厚。
蒸好上桌的汤包雪白晶莹、吹弹可破,薄薄的皮下隐约看到鲜美的汤汁,轻轻晃动,能感觉到里面的汤汁的流淌。吃汤包时一定要掌握这十二个字的诀窍:「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吮汤」。吃的时候把盘子和汤包一起放到茶杯上,放点姜丝,淋点香醋,然后俯身在皮上咬一个小口。待汤包中热气散掉些,用嘴含住缺口,舌头紧紧抵住边缘,这时方可用力吮吸,汤汁有些黏稠,鲜美无比,在口中缓缓流淌,浸润了口唇然后直抵咽喉,「咕隆咕隆」落入腹中,肚子里荡漾着温暖。吸了汤汁,那皮子的内壁也沾了不少汤汁与蟹黄肉渣,再蘸着拌有姜丝的米醋吃,既可开胃又可解油腻。
《餃子》B0000000444 · 2023年7月2日摄于中国上海浦东大阪王将
日本也有饺子,而且颇受欢迎。只是在日本,饺子通常以煎饺的形式出现,类似于上海的锅贴。
几年前,日本一专业调查网站发起过一次调查:你最喜欢的中华料理。位列前三的分别是:饺子、炒饭和麻婆豆腐。其中饺子以82.2%得票率无可争议地位列榜首,是名符其实的国民小吃。
在日本想吃饺子,可以去拉面店。绝大多数的拉面店都会有饺子供应。我在日本吃过几次饺子,都是在拉面店。只有一次例外,是在横须贺的一家中华料理店,主打饺子。
日本有两家非常有名的饺子专门店,一家叫「大阪王将」,一家叫「餃子の王将」,前者发源于大阪,后者发源于京都。二者都称「王将」,而且也都发源于关西,或许彼此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渊源。
《夏荷》D0002000013 · 2018年7月17日摄于中国上海嘉定古猗园
《生命的意义》
林清玄
坐计程车,司机正好是我的读者。在疾驶的车上,他问我:「林先生,请问你,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第一位问我关于生命意义的计程车司机,一时之间使我怔住了。
我的脑海浮现出我读中学时,学校大礼堂门口的对联:
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
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
如果一个人的生命,在一生中都没有开展,没有对世界有益,那么他就白活了吧?
我对计程车司机说:「生命的意义就是使自己每一天都有一些心灵与智慧的增长,每一天都对世界有一些奉献与利益。」
当我这样说着,车于正好穿过有美丽行道树的仁爱路,我看到春天的木棉花是多么美呀!
我们增长自己的智慧,是为自己开一朵花;我们奉献世界的心,是为世界开一朵花。
《黄桥烧饼》B0000000443 · 2023年6月22日摄于中国江苏泰兴黄桥莫家老店
莫家老店,泰兴黄桥镇上的一家沿街小铺,前店后作坊,专做黄桥烧饼。
黄桥烧饼,黄桥镇当地很普通的一种传统小吃。1940年,苏中地区的新四军为保卫苏中抗日根据地,在陈毅的率领下对国民党顽固派发起了一场史称「黄桥战役」的反击战并大获全胜。当时,身处战火之中的黄桥民众不顾安危,制作烧饼送往前线以支援浴血奋战的新四军将士。黄桥烧饼也因此名声大振。
莫家老店,前身「恒兴号」烧饼店,开店于1916年,是现黄桥镇上唯一的一家百年老店,也曾在黄桥战役和乡亲们一起支援前线。新中国成立后,莫家老店曾受当地政府委托接待前来老区视察的迟浩田将军。
莫家老店的现掌柜叫莫红如,是莫家黄桥烧饼的第三代传人,很儒雅。这次去泰州,特意绕道黄桥莫家老店,算是对黄桥烧饼的致意。
《上海老饭店同乐坊》A0101030017 · 2023年6月30日摄于中国上海黄浦
上海老饭店的前身叫「荣顺馆」,为川沙厨师张焕英于清光绪元年在旧校场路租房开设的「夫妻老婆店」。张焕英厨艺精湛,又薄利多销。荣顺馆好吃不贵,开业不久即食客盈门。后可能是因为搬迁或改建,「荣顺馆」前多了个「老」字,成了「老荣顺馆」。但一众熟客嫌「老荣顺馆」说起来不顺口,直接称「老饭店」。上世纪60年代迁址扩建时,索性直接改名为「上海老饭店」。
上海老饭店主打上海本帮菜,在上海滩是一个传奇:「荣顺馆」为乾隆帝所题,而「上海老饭店」为百岁老人刘海粟题。本世纪,上海老饭店先后接待过印度尼西亚总统梅加瓦蒂、新加坡总统纳丹及俄罗斯总统普京夫人等政要。
现在的上海老饭店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上海本帮菜肴传统烹饪技艺」并拥有十二道国家级「非遗」菜品,包括八宝鸭、虾子大乌参、扣三丝、红烧河鳗、油爆河虾、草头圈子等传统本帮名菜。
《大煮干丝》B0000000441 · 2023年5月12日摄于中国江苏扬州绿地铂骊酒店品珍轩中餐厅
《干丝》
汪曾祺
南京、镇江、扬州、高邮、淮安都有干丝。发源地我想是扬州。这是淮扬菜系的代表作之一,很多菜谱都著录。但其实这不是「菜」。干丝不是下饭的,是佐茶的。
扬州一带人有吃早茶的习惯。人说扬州人「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水包皮」是洗澡,「皮包水」是喝茶。「扬八属」各县都有许多茶馆。上茶馆不只是喝茶,是要吃包子点心。这有点像广东的「饮茶」。不过广东的茶楼是由服务员(过去叫「伙计」)推着小车,内置包点,由茶客手指索要,扬州的茶馆是由客人一次点齐,陆续搬上。包点是现做现蒸,总是等一些时候,一般上茶馆的大都要一个干丝。一边喝茶,吃干丝,既消磨时间,也调动胃口。
一种特制的豆腐干,较大而方,用薄刃快刀片成薄片,再切为细丝,这便是干丝。讲究一块豆腐干要片十六片,切丝细如马尾,一根不断。最初似只有烫干丝。干丝在开水锅中烫后,滗去水,在碗里堆成宝塔状,浇以麻油、好酱油、醋,即可下箸。过去盛干丝的碗是特制的,白地青花,碗足稍高,碗腹较深,敞口,这样拌起干丝来好拌。现在则是一只普通的大碗了。我父亲常带了一包五香花生米,搓去外皮,携青蒜一把,嘱堂倌切寸段,稍烫一烫,与干丝同拌,别有滋味。这大概是他的发明。干丝喷香,茶泡两开正好,吃一箸干丝,喝半杯茶,很美!扬州人喝茶爱喝「双拼」,倾龙井、香片各一包,入壶同泡,殊不足取。总算还好,没有把乌龙茶和龙井掺和在一起。
煮干丝不知起于何时,用小虾米吊汤,投干丝入锅,下火腿丝、鸡丝,煮至人味,即可上桌。不嫌夺味,亦可加冬菇丝。有冬笋的季节,可加冬笋丝。总之烫干丝味要清纯,煮干丝则不妨浓厚。但也不能搁螃蟹、蛤蜊、海蛎子、蛏,那样就是喧宾夺主,吃不出干丝的味了。
北京没有适于切干丝的豆腐干。偶有「大白干」,质地松泡,切丝易断。不得已,以高碑店豆腐片代之,细切下扬州方干一菜,但要选片薄而有韧性者。这道菜已经成了我偶设家宴的保留节目。
美籍华人女作者聂华苓和她的丈夫保罗 · 安格尔来北京,指名要在我家吃一顿饭,由我亲自做。我给她配了几个菜。几个什么菜,我已经忘了,只记得有一大碗煮干丝。华苓吃得淋漓尽致,最后端起碗来把剩余的汤汁都喝了。华苓是湖北人,年轻时是吃过煮干丝的,但在美国不易吃到。美国有广东馆子、四川馆子、湖南馆子,但淮扬馆子似很少。我做这个菜是有意逗引她的故国乡情!我那道煮干丝自己也感觉不错,是用干贝吊的汤。前已说过,煮干丝不厌浓厚。
《招牌牛肉章肠虾锅》B0000000439 · 2023年5月5日摄于中国上海普陀
美食爱好者,很少没听说过「米其林」的。《米其林指南》在美食界,是圣经一样的存在。
米其林是一个轮胎品牌。一个卖轮胎的能跟美食扯上关系,还是上一个千禧年的事。
1900年,巴黎举办万国博览会。米其林公司的创始人米其林兄弟适时推出了一本小册子《米其林指南》,内容涵盖餐厅、地图、加油站、旅店、汽车修理厂等汽车旅行的资讯。
一种说法是,米其林兄弟认为,汽车旅行是一个发展趋势,这肯定会有益于轮胎的销售。他们推出《米其林指南》,就是想在这方面推一下波、助一下澜。我倒是觉得,米其林兄弟编撰这么一本小册子供顾客免费取阅,最直接的效果是扩大了品牌知名度、提升了品牌形象,再就是增加了店铺人气。
《饭》B0000000437 · 2023年2月1日摄于中国上海杨浦胡子大厨
计划经济年代,城市居民的口粮是有配额的,每人每月20几斤,一天不满一斤。如果家里男丁多,想吃饱肚子,得有点创新才成。
记得小的时候,去粮店买米,不光要「粮票」,还要「购粮证」。粮票的作用是限定粮食总的配额,而购粮证的作用是限定每家每户大米和洋籼米的配额。大米就是粳米,吃口软糯;洋籼米就是籼米,口感粗糙。即使如此,很多人家会用大米配额去跟别人家换洋籼米配额。洋籼米便宜是一个原因,重要的是洋籼米「胀性」好:同样多的洋籼米,能比大米煮出更「多」的饭。
还有更绝的,就是清华大学发明的「双蒸饭」:米蒸到半熟,加水后捂紧锅盖再蒸。这样做出来的米饭,据说可以翻倍。
洋籼米饭和双蒸饭异曲同工:眼前吃「饱」就成,至于能撑多久,那再说了。